一年半以前,我曾经去过黄冈,在那里的市政协做过一个月的实习,认识了几个同寝的大我五六岁的研究生学长,还有市政协永远说着听不懂的武穴话的主任,还有一同工作的荣学姐。那时候我才是大一的毛头小子,年龄最小,但活干的可真的不少。办公室里那个油头粉面,看上去十分轻浮的科长,动不动就从隔壁跑过来,将小脑袋探进我的办公室,“小袁,把这个……”
那时候觉得,比起武汉,甚至比起我曾经走过的其他南方城市——杭州、苏州还有长沙,黄冈都小而破旧。记得有一次下午厌倦了单位的食堂,我和同寝的学长们打算出去打牙祭,没想到沿途餐馆竟然都纷纷关张打烊。当时可是下午两点啊,就算不是饭点儿,也应该还有吃饭的地方营业才对。一个饭馆老板笑笑说:“没生意,一般就中午开”,令我们都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这座城市,让我感到了新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难道是……黄冈中学的影响?
我把我的想法写在了发表在当期《黄冈政协》杂志的文章上,主任却叫我删掉了那段。以下是一些摘录,就当是小小的前戏吧:
“…… 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嘛! 说到黄冈,最吸引我的就是黄冈中学。毕竟比起学长学姐,刚刚结束旷日持久的高考大战仅仅一年,对这所远近闻名的名校中学,还是抱有一丝期待。虽然至今,我仍未有机会踏足黄冈中学,却从黄冈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多多少少感受了一丝“学霸”的氛围。 其实,作为武大中文系还未出茅庐的“诸葛村夫”,自称文人,恐怕僭越。然作为文学爱好者,来到苏子贬谪之地黄州城下,不去四处走走,岂不可惜? 东坡赤壁是要去的,比起之前游历过的江南几大名楼,赤壁似乎又是小了几号。想想千年之前的宋朝,那时长江还没改道,这里将是多么壮阔的场面。“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只剩下宁静的一片荷塘。多少还记得以前背过的课文和诗句:“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如今,苏东坡也和当年羽扇纶巾的周郎一般永载史册,成为一代文豪,供后人瞻仰。而我站在早已临近干枯的赤壁水边,站在山上东坡祠堂前,站在栖霞楼的最高层,站在暮色中稚童嬉戏,老叟乘凉,青年男女依偎散步的遗爱湖畔竟吟不出几句像样的诗篇。 这是否是东坡的悲哀,亦是我的悲哀,还是时代的悲哀呢? 还是将视角拉回现世,庄严而简朴的市政府大楼,是梦开始的地方,千里之行的足下一步。耳边常有人说公务员的工作清闲自在,孰真孰假,让他试试便知。我被分到研究室工作,有幸参与到这期《黄冈政协》的编辑工作,内心感到惶恐,更多却是荣幸。几天下来,各种新闻、提案、稿件、卷首语,还要参与美编工作,似乎上了大学以后很少这么忙了。但如今看着一本杂志即将做成,成就感也油然而生。 也许,一位优秀的文人不需要站在江边吟诵着如雷贯耳、后世流芳的诗句,也不需要拘泥孔老夫子的修齐治平,做出一番大事业。“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昔日陈蕃立志扫清天下,这固然好,但扫净一屋,才是真本事! 莫笑书生拜大将,文人自有笔如刀。我也许只是一个会吟几首爱情酸诗的不入流的文坛小辈,若出狂言,止增笑耳。……” 当时我是这样所写的。如今,当我怀着故地重游的心态重回黄州这片成就了苏轼、孕育了闻一多的故土,比别人少了一份陌生,多了一丝感慨! 长走前夜,我和小麦色、初心、蚂蚁还有关山月几个小伙伴夜游遗爱湖,共赏美景。千百年前的宋朝,当苏东坡身陷乌台诗案,郁郁不得志时,也曾经泛游此地吧。他身边有张怀民,而我身边,有麦田的朋友们。 武汉大学梦想课堂,我所领导的社团,当真是命运多舛。因为一任会长的缘故,我们本不壮大的社团陷入了瓶颈,留下的只有四个人,其中包括我的挚友——扣子。那天,当她问我要不要加入这里,一起壮大、复兴这个社团时,我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同意。我不想让她一个人支撑,我要帮助她,帮助她走下去,帮助她把这个社团做下去。 招新、支教、参加麦田的活动、义卖、变形计、追讨财款……一年来,我做了好多。我曾经为了一张发票,亲自去咸宁找到司机郑师傅,也曾为了更多的发票,一下午都泡在超市、书店,去管别人要购物小票拿去开发票。而我的挚友,扣子呢?她如今身在宝岛台湾,走之前,她把社团托付给了我。 “我想找一个能够信任的人,继续做下去,在我不在的时候。” 她选择了我。 我就任和会长,带着可以说是东拼西凑的部长副部,走南闯北,去支教、做活动、和麦田交流,或者……和学校追款——那是一笔拖欠很久的欠款。有时候,对方的态度很差,有时候,当我为了各种事物而奔波时,我也会想,我做了这些,为的是什么? “不必这么拼,好好休息吧,你这样下去太累了。”相隔千里,一个海峡,扣子在网上对我说。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已经给我惊喜了。” 我无言。此时无声胜有声,也许,这才是我所追求的。我喜欢孩子们的笑脸,但我更喜欢志愿者们去支教,去参加活动后有所收获的笑颜。我是公益人,但我更是社团人。我是一个做社团内建出身的干部,和扣子这样经常去第二课堂支教的志愿者不同。我心中想的是谋划、营造一个更好的社团,让更多的武大学子,能够实现公益的梦想,让更多的孩子,被我们更好的帮助到。 扣子、我的部长们都很理解,这学期,我们干得很好。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我是一个很有“士大夫”情怀的“怪人”,我更多的,是为孩子们、志愿者们去服务。我欣慰的是,我不用像辛弃疾那般感叹一句——“可怜白发生”,虽然我的头发已经有了些许白发,这是天生的。 这次长走,我一开始跟在后面,和大家high,唱起了无数的歌曲。青春作伴,活得潇潇洒洒。而到了后面,雄壮的长江大桥上,禁不住自己心中的悸动,我、小麦色、初心还有蚂蚁几个人开始了从队尾的超越,一超就超到了鄂州,到了终点。 当我终于到达终点时,算是武汉分社前几名。我前面只有雷起、绿豆、小东等一点人,大部分的麦友被我落到了后面。我想起了那句诗词,那句苏东坡在千年之前,就在我曾经走过的黄州小路上吟过的诗——“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我相信,不管是这次长走,还是梦想课堂,亦或是整个世界的公益事业,当我年老体衰之时,回想起这时的点点滴滴,会有一丝感动涌上心头。 既然做了,那就足矣。 是为小感。 另附七律一首 鄂黄长走偶作 故地黄州微雨寒,秋香身上罩衣衫。 徐行歌作东坡杖,嬉扰势惊丞相船。 薄雾迷茫同壮志,险峰清峻正登攀。 此生乘上当时力,万里长征也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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