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山的女儿,和山里的孩子一起成长 第二天(7月24日) 今天是走访的第二天,七点没到就自然醒.打开手机,发现有两条短信,很开心.就像一觉醒来的孩子在圣诞节那天收到了圣诞老人的礼物.居然床上还有信号,高高举起手机回了N次总算把信息给回了,信号不稳定,一下有一下没.费了好大的劲才完成了这昂贵的梦想. 起床后就发现肚子疼,估计就是传说中的水土不服了,什么无精打彩,全身无力,食欲不振都来了. 还是很奇怪为什么这里每家每户都没有方便的地方,问有没有厕所,答曰"有",然后指向一片绿油油的玉米地. 在玉米地里东张西望,怕有人看到自己蹲在那里无脸见人,又怕什么虫子蚂蝗会不会来攻击自己,每一次都提心吊胆,像做贼一样. 玉米地回来已经七点多,我担心早餐的饭菜不合自己胃口,所以自己泡了一包泡面,喝了一瓶牛奶.突然发现,在这种地方喝牛奶是如此奢耻的一件事情.差点脸红. 当我捧着一碗早饭和冬冬说"我没有胃口吃饭哦,觉得什么都吃不下"时,冬怎么着大叫"沙沙啊,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一早就私吞泡面和牛奶,现在居然说你什么都吃不下!汗!"是哦!好像她没说错,是我错了. 早饭的菜是土豆和青菜,觉得菜汤是这几顿来最美味的东西,于是拼命喝,人家都说你怎么还没有吃好?我说"为了那些蚂蝗,我一定要多吃点."听说今天开始蚂蝗多多,想起来就怕怕. 吃完没多长时间,我再次被迫去了次玉米地,看来真的是被这里的水土给打败了,不得不在出发的路上吃了三颗冬冬给的药,因为今天的路比昨天更难走而且更远,海拔也更高. 为了能回访更多的孩子,我们10个人又分成两组,往不同的方向出发.棱角,冬冬,和本地的杨老师和我四人一组,去走传说中又远又难走的山路. 早上给几个朋友发短信"吃不习惯,住不习惯,不能洗澡,没有厕所,真不知道他们日子怎么过的.昨天看到一家年收入才四,五百的家庭,孩子的父亲已经在床上躺上七年了."真的不敢想象,七年来躺在一间黑漆漆的房子里那张小小的床上,而上面只有同样破旧又同样漆黑的被子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朋友回信说"沙,这样怎么过呀,你还是回家吧!"我说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为了那些孩子,这样的经历算得了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今天关坪有集市,很多村民都带着自家的马去县城交易或者凑热闹.途中走访的孩子我们也只是看到了他家的房子,一家人都已经外出. 走访的孩子大都胆小内向,甚至听不懂普通话.有的事也只能问父亲或者母亲,父母有的也是文盲,只好让老师翻译.有的父亲或者母亲也不能马上回答自己孩子究竟几岁了,考试考了几分. 甚至不会算自己年收入多少,一年买米花多少钱,只告诉我一百斤米能吃多长时间. 我一直试图让那些孩子大胆地响亮地回答我的问题,他们却总是低头不语,或者点头摇头.问到语文,数学的成绩时也要皱着眉头想老半天才能想起来,有的甚至想不起来自己考了几分. 想起走访的路上,经常看到很小的孩子在放牛,放羊,经常是到了孩子家都看不到孩子,因为都都山上干活了.最后有一家都晚上八点多了,天已经黑下来,孩子却还在这样的下着大雨的夜里没有回家,放羊中. 送他们本子和笔的时候,他们从来不会主动说"谢谢",我放慢语速,看着他们的眼睛很诚恳和他们交流着,我让他们坐在我旁边,而不是立正的姿势低头的样子.我多么希望他们能明白知识对他们的重要性,更想让他们明白,那些资助他们的人有着复杂的牵挂在他们身上,我想他们得到的不只是读书的钱,笔记本和笔,而是一种力量,一种爱的力量,一种心存感恩的力量. 和那些孩子说的话,其实他们大都能听懂.只是他们不懂表达甚至不敢表达罢了.每当填完表格的时候,我总要告诉那些孩子,一定要多写几封信给他(她)的资助人,一定要好好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让家里的条件好起来,而且也可以有能力和我们一样去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听到他们在我的一再鼓励下张嘴说"是"或者"好"的时候,心中有股暖流掠过,些许欣慰,觉得自己没有白来. 我很真诚的告诉他们,有人给他们东西的时候,一定要说"谢谢",这是礼貌.也是友好的尊重. 我觉得我们在给孩子东西的同时就要让孩子学会感恩,而不是让他们觉得那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获得. 听说一路上都有可能出现蚂蝗,所以走路的时候很担心也很害怕,虽然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但小时候不知被这东西欺负过多少次,每次都被吓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对蚂蝗算不上恨之入骨也可以称得上刻骨铭心了. 天气很不好,时不时地下些雨来,原本狭窄的山道变得非常容易滑倒和泥泞.一路的马粪和泥巴混为一潭,我们小心地在少得可怜的石块上惦着脚赶路,恨不得长个翅膀或者有轻功之类的本事.路可以说是越走越窄,最后的那些路让我的鞋子完全进水,等快到校长家的时候我又开始肚子疼,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玉米地呀玉米地,解放了之后轻松了一点点,接着人就像虚脱了一样,越来越无力,脸色很差,最后的那段上坡是一条非常狭窄的坑道,只有一只脚的宽度,路边还有毒草蔓延,又湿又滑又陡,一个人走在里面,都会觉得好挤. 实在不想再撑了,很想休息.虽然他们说马上就到了,棱角和冬冬隔一会就会等我一程,最后是棱角的微笑和手一次次拉手让我一次次咬牙坚持. "我走不到了,我想休息,不想再撑了!"我终于有勇气说出心里话.坐在一块村民家的门口石上一动不动.棱角看着我"沙沙,马上就到了,咬咬牙就上去了." "我真的不行了."我想哭.棱角拎了我的包,把他挂在自己前胸,看他前胸和后背都夹着包,一时间感动得眼泪在眼框里打转.难道我空手还走不上去?我就不信!咬咬牙,我上去了. 终于到了校长家,腿有些发抖,觉得自己气色很差,呼吸急促.进了校长家门,看到厨房边的床便脱下雨衣倒在上面,无力动弹. 但这个村子里好像有两个孩子要回访,我又不得不坐起来,喝了冬冬递过来的盐水茶,感觉恢复点,从包里拿出回访表和笔,摇摇晃晃跟在他们后面去看孩子.杨老师说"这个孩子家很近的,只有两步路."结果我们走了两三分钟才到. 我们说"杨老师,你的两步路真的好大步哦,有时是十几分钟,你说还有30米就到顶了,结果我们走了300米都没有到顶,你的话啊,不能信,只能打一折." 回访归来,校长的妻子已经做好饭菜等我们.真是感动啊,饿了一天,总算又看到白米饭了.亲切啊! 校长因为有事,在外面还没有回家.他的妻子给我们做了很好吃的晚饭.这是今天出发后的第一餐正式的饭,路上一直在牛肉干和饼干.已经晚上六点多了,可能是有些饿坏了,觉得什么都很好吃,从来不吃蜡肉的我说了一句"这是我吃过最香的肉了,阿姨,你做的饭真好吃!" 走的时候按规矩放了钱在他家窗户上的碗里,因为怕被主人发现,我一着急把才买了一天的拖鞋掉在了他家. 校长的妻子很客气,说要送我们一人一又亲手绣的鞋垫,在她回去拿的时候发现了我们放的钱,但追出来,执意要还给我们.我们说我们到哪都这样,这是麦田的规矩.如果钱还给我们,我们就不收她的礼物了,最后我们挑了双鞋垫便溜.后来那杨老师说"你们走路的速度就那会最快了,跟飞似的."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校长,校长叫我们回去住他们家.但我们为了节约明天的行程,所以匆匆告别.在天黑前赶往胜利完小,也是杨老师所在的学校歇脚. 终于到胜利完小了,雨还在下,冬冬说"你发现没?我们把雨衣脱了这天就开始下雨,我们穿上又不下了,"我说"那你就代表我们一直穿着雨衣别脱了,看它还下不下!" 膝盖以下的裤子全被沾满了泥巴,鞋子进水很严重,我在想如果我们只打伞没有雨衣会是什么样子?刚放下包,想着终于可以休息了,杨老师说还有一个学生需要走访.这个学生家更近,只有一步路. 拿上手电筒,我们苦笑,他的一步路是什么概念,说不定就是走它十分八分钟的.不过这个学生家确实离学校不远,是个小男孩.填好表格回来的时候雨还在下,没完没了.让人觉得有些无奈和厌倦,每一脚踩下去,都能听到鞋子里水"吱吱"的呐喊. 回"家"已经九点多了,天已经很黑了,总算到家了,应该算是"家"吧,我把可以让自己休息的地方叫做家.终于可以让脚脚解放了,杨老师升了火让我们烘鞋子,还烧了开水. 棱角回忆着去年走访的事情,"去年我们在这里度过了最难忘最开心的一个晚上,好多志愿者一起吃饭,喝酒,闹.去年是在这里烘的火,在那里吃的饭,在这里泡的脚."可是今年,走这条线的,只剩下他一人,不知道他还会想些什么. 回家的感觉真好!学校里居然还有彩电哦,好几天没见着这东东了,听说是上面发的.听着流行音乐,我的心情不错,想着还有一天就能回到文明社会了,开心中. 他们早早就睡了,我一个人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开始写走访日记,是唯一的一篇日记,因为每天都很累,写不动,真的.写,是怕自己将这段经历给遗忘了,我想,无论什么样的经历,都是值得收藏的,这样的累,以后末必有机会体会. 十一点多了,也该睡了,希望自己睡得安心,祝自己好梦! 谢谢这些孩子给了我们一次表达爱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