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水]就“志愿者”获评感动中国特别奖说几句

叔孙仲通

最近不少地方在评选感动人物。如央视给“中国志愿者”颁发了特别奖。在湖北，这次襄阳义工入选感动襄阳十大道德模范。仙桃义工获得感动仙桃的特别贡献奖。说下个人对团队获选的看法。道德模范评选流弊很大，具体也看情况。团队获此类称号，系集体出头，一般比个人获称道德模范压力小。
此外如果某地社会上对义工还很不熟悉不理解，当他们是一帮怪人，常有冷言冷语，外人和义工“你”、“我”对立明显，那么道德高帽子就戴不得。尚是少数的义工就可能架在炉火上烤了。如果社会上广泛接受义工，并不断有新人愿加入义工，非义工和义工融合性较强，这样集体出头，问题也不大。此时义工是个开放式的概念，“我”现在是义工，将来“你”也可以参加义工，好人的帽子“你”也可以戴，“你”、“我”的对立不明显。
央视给“中国志愿者”颁奖，“志愿者”现在是个很开放的概念，都不是个团队，只是一种身份，且人人可有这种身份，问题当然不大。襄阳、仙桃义工对社会大开放，问题也不大。

写于江汉热线

叔孙仲通

官方宣传道德模范的四点进步

对官办的感动xx评选，一直持很大的保留态度。当然有弘扬道德的初衷，也有部分正面效果。但更多的只怕是转移民众视线和商业目的。前者是极左时代遗留下来的做法。弘扬道德要靠学校和社会教育，靠在上者率先垂范，靠法治惩恶除奸，还有其他很多方面，不是树几个典型就可以毕其功于一役的。树道德典型对既得利益群体没有伤害，所以他们特别乐意采用。如果有政治身份，更可以为在上者涂脂抹粉。（要是反腐败、维权的典型，伤害到既得利益群体的利益，他们就没有什么积极性去宣传了，反而可能打击他们。）树典型垂六十年，究竟有多大作用，是摆着的。做道德模范那么好，当官的不怎么争着去做呢？捐钱，卖房，捐肾，他们也可以感动中国啊。他们不干的，让小百姓去干，去粉饰太平。宣传先进事迹弘扬美德本来是个好事，但官方操作，掺进政治目的，结果就大打折扣了。宣传角度非常重要，不是一大呼隆出名就好。
评选既然存在，需要探讨怎么样尽量避免负面效应，放大正面效应。集体出头是其中之一。看得出官方也在注意。这几年的感动中国、道德模范评选，有进步者可以举出四例。
一是集体出头，分散道德压力。以前感动中国都是给个人，零六年的给了青岛“微尘”团队，这次给了“中国志愿者”。
二是和解决实际问题结合起来。这是最近李长春先生的批示。云南溜索行医二十八年的邓前堆医生的例子，李长春要求尽快给村里建桥。也就是结束了邓医生的“感动”史。二十八年溜索行医是非正常状态，现在进入正常。否则，让邓医生一直“感动”下去，直到掉进怒江为止？这不是害人是啥？
三是立德、立功、立言相结合，推广可参考的做法。例子可以举出方永刚教授。一开始的宣传口径是学习其道德和忠心，后来发现效果不好。学习先进的结果都是重病在床，留下老婆孩子谁照应？只会把人们的学习热情吓退。后来转变了思路，宣传他作为学者的一面，怎么样讲授思想政治课，贴近现实，让学生喜闻乐见。这是立功立言，做法是可以推广的。抽象的道德，尤其是政治化的道德，现在难以推广，恐怕是现实。
四是对道德模范分门别类。印象中这是零七年开始的做法。分为助人为乐、见义勇为、诚实守信、敬业奉献、孝老爱亲五个门类。治学术业有专攻，道德修养人也是各有长短。古代史书旌表道德楷模，也要分为孝子、忠臣、节妇、隐逸等不同节目。这合乎事实，也合乎人性。没有人有可能做得十全十美，门门一百分。很可惜的，地方上评选道德模范，多数没有学到这一点，不管具体作为都神仙一把抓视为道德模范。把模范们推进道德金钟罩，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动则得咎。出了一点问题就身败名裂了。
宣传道德模范本身当然不是错，要讲角度、尺度、火候、技巧。宣传的初衷重要，影响和结果更重要。相信很多层级的官员也是出于良好的初衷，玩愚民把戏的只是少数人。因为习惯成自然，很多人搞宣传树典型没想那么多。如果要真正达成弘扬美德的目的，让更多人能跟进，角度、尺度、火候、技巧必须注意。  


汉网论坛阳光地带回复

叔孙仲通

相关旧帖。

说说树典型与打包树典型
公益和道德、爱心当然是有关联的，公益人士一般都有爱心，有较高的道德水准。长期以来，媒体有树典型的习惯做法，主要是将公益人士、先进人物立为道德典型。近三年就相关问题我已经写了十几篇文章阐述个人观点，在我看来树立道德典型固然可以一定程度上起到激浊扬清、弘扬社会正气的作用，但媒体树典型背后往往有政治动机，宣传的视角存在重大偏差，给当事人造成巨大的道德压力，不利于公益事业发展，也为一些贪官污吏利用来转移视线，愚弄百姓。一个健全的社会是不需要很多道德典型的，所谓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正是因为道德堪为模范的人少了才会搬一些典型出来大力宣传。树道德典型的结果总体上并不会令社会风气好转，反而可能令社会心理走向虚伪，因为高标准的作为要一般人去师法、达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只好说一套做一套。
　　??　　
在我看来，树典型没有问题，问题是树什么典型，怎么样树典型。不能给当事人造成道德压力，不能夸大其辞。就公益人士而言，这个群体很复杂，长处、作为各有特点，简而言之有立德型、立功型、立言型，其长处分别在于德、能、识。有些人是三者或两者兼而有之的。宣传立德最易给当事人造成压力，而宣传立言一般压力较小。我曾撰文提过宣传道德模范需要看当事人作为的适用范围，利他型人物的道德宣传适可而止，捐钱、免费看病等适用范围最大，宣传特别需要留心；而私我领域的事迹，如发愤图强、勤勉上进、照拂本人子女等，一般可以考虑宣传。
　　??　　
　　??　　对媒体来讲，泛政治化的宣传早已令公众厌倦，道德典型树立太多，也早已没有新意和卖点。树典型的思路可以换一换，多树立功和立言的典型，少树个人典型，多树集体典型。公益事业发展壮大的关键在于思想和人才，尤其是领袖人才，换句话说关键在于有能立言者和能立功者。公益界道德好的人很多，如格桑花西部助学协会能做大做强，成为最大的草根助学组织之一，关键原因恐怕不在道德，不是格桑花人的道德水平全国第一，而在格桑花的理念先进，带头人和义工能力突出。就公益组织来讲，与其大力宣传带头人和义工的个人道德，不如宣传他们的理念、做法和成功经验。思想理念传播开去可以影响人，做法、经验是实在的、具体的，可以复制推广。而高标准的道德是抽象的是难以推广的。
　　??
2008.12.15

叔孙仲通

说说枪打出头鸟
公益需要吸引广泛的社会参与。公益是离不开宣传的，带头人需要有社会影响力。可是宣传又有枪打出头鸟的问题。这需要用智慧去规避、化解。为什么会枪打出头鸟，原因较多。如社会总体信任感的缺失，社会上做事普遍功利，不功利反而可能被视为异端。媒体对公益的理解往往也比较粗浅，好象宣传公益就只是宣传个人道德，把当事人推向风口浪尖。有些读者、网民受认识水平和阅历限制，以为出名就一定好，一篇报道出来，他们眼睛就盯着谁谁“出名了”，别的不知道不关心。再一个，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嫉妒的人多。相当多的人判断事物首先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的。看到别人登报出名，自己没有机会，心里就不舒服了。有人虽然很少做好事，但喜欢人说自己是好人，又不愿好人的帽子戴在别人头上。看到别人做好事，醋劲就发作了。做实事的人经常被唧唧歪歪，原因在此。
      要避免枪打出头鸟，就要象老子说的，“不为天下先”。个人、个人道德不出头。说起来个人也不是完全不能出头。出立功立言的头、文才艺勇的头往往就比出立德的头压力小得多。吕坤说“文名、才名、艺名、勇名，人尽让得过，惟是道德之名则妒者众矣；无文、无才、无艺、无勇，人尽谦得起，惟是无道德之名则愧者众矣。”这个道理也很简单，同行是冤家。是人就不可无德，单纯强调道德那就是要和所有人做“同行”，彰显某些人之无德，不被人嫉妒才怪。以文才艺勇名世者， “同行”中照样有人嫉妒，但多数人都会“让得过”。是以媒体连篇累牍、夸大拔高地宣传道德模范，说闲话的很多。骑单车环游全球为慈善事业筹款，或者学者研究公益成绩卓著，某人公益创意别出心裁，没有几个人嫉妒他们。人们嫉妒的主要是和自己同一领域、同一层次、离自己近的人。若要不被“同行”嫉妒，就要在这个领域比众人高出很多。某人可能眼红同事年终分红比自己多拿了一百块，不会嫉妒比尔·盖茨挣一百亿，因为他和后者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只有佩服的份。某人道德和释迦牟尼佛、特雷萨修女一样崇高，一般人和他天差地远，那怎么宣传问题也不大。功勋卓著、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年轻人集中的团队里出头做领袖，一般人也无话可说。
    个人、个人道德不好出头，那么我们拿什么出头呢？七月写过一篇《试说公益宣传的主与客》，尝试谈了这个问题。基本思路是凸显大我，自居客位。大我居先，小我处后，或者化小我入大我。宣传以立功立言为主，立德为客。以“我们”、以集体为主，以“我”为客。还可突出“我的”、“我们的”，如关注地、家乡、朋友、父老乡亲、思想、可推广的做法等。宣传“我们”，同时着眼“咱们”。大家一起来做公益。
    或者换个角度也可以这么说，让大我出头，让集体出头，让社会上有较广泛认同、贴近大众的概念、价值观、生活方式出头。分散宣传焦点多面出头。以主为客，以客为主。实靶和虚靶结合。
集体力量大，能经受压力，这道理不难理解。突出公家淡化私人也符合一般的价值观。湖北陕西志愿者宣传汉江和汉江爱心大通道，是让各地团队集体出头。也是让各地志愿者的家乡，让汉江、让南水北调水源地出头，让公益事业出头。有吃醋的不会吃到母亲河汉江头上去。
    宣传的有广泛认同的概念。这些是“我们的”。最好是多说“咱们的”，也就是“我们的”加“你们的”，如咱们国家，咱们的事业，咱们大家共同的价值观。说“我们”做的事情“你们”也可以做，“我的”、“我们的”也是你的、你们的。这样出头鸟就成了“友军”。友军是自己人，何必动手。公益宣传突出当事人个人、小集体，很多人会不舒服。多说“我们”、“咱们”，说和他们有关的东西或也能做的事情。他们感觉自己有份，有自己人效应，于是也就较易接受。“多背一公斤”就很好，不要道德模范，面向最广泛的普通大众，谁都可以参与，谁都可以把它当作“我的”。
    多面出头。立德、爱心之外立功立言并举，这是多面出头。宣传我们的家乡，我们的理念，我们共同的公益事业，而不局限在个人道德，这也是多面出头。助学宣传结合旅游宣介，也是多面出头。多面出头，冲击力自然就分散了。
    以主为客，以客为主。如突出合作的异地组织的贡献，这是以客为主。异地组织本来就是客，压力不大。人家将来将心比心，也会以客为主。这样两家组织都宣传出去了。有的组织和外地朋友合作，抢镜头，标榜自家的功劳，很不明智。再如助学结合户外、旅游。户外爱好者下乡顺便多背一公斤，人多说有爱心。但专程助学拍几张风景照，可能招来不少质疑声。这也好办，我们以主为客，对外说是去旅游的，以助学为辅。实际上什么为主我们自己把握，以客为主，当然是以助学为主。
    如果说出头的是枪靶子，那么团队、集体可以成为实靶，公益理念等是虚靶。枪打虚靶，以柔克刚，力道自然化掉。安猪先生让“多背一公斤”的公益理念出头，做法传播出去被广泛采用，全国各地的“你们”、“他们”都成了“我们”，安猪先生也获得了极广泛的认同。麦田计划在各省有很多分社，总社和分社带头人都很低调，让麦田的特色理念和做法出头。麦田善于借助摄影展作推广是非常出名的。麦田出名了，麦田的带头人自然也会出名。汉中科教扶贫服务社让“东西连手，城乡互助，物质救助和智力扶持相结合”的思想出头，让西部科教扶贫事业出头。这些都是大我，都容易受到广泛认同。东西连手科教扶贫的思想是谁提出来的呢？汉中科教扶贫服务社。大家会知道的。有些前辈特别重视宣传思想，把自己完全隐去，只要思想传播开去带动更多人参与公益就心满意足了。这些贤者境界很高。
    不出头不等于说个人不能出名，是说不当老大，不为天下先。突出大我，淡化小我，大我成就了，小我自在其中。大我成就得大，小我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不为天下先”，此言其显，言其名。言其隐，言其实，则“退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技巧好象是有些复杂，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把自己放低，欲望放淡。发现有些志愿者并没有读很多古书，大道理讲不出来，但行事与古人的智慧暗合。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予人己愈多。”享大名、真正出头的往往是那些不求名不出头的贤者智者。而越是刻意求名求出头的往往越是出不了头，有些还弄得身败名裂。道理是这样，但认清这些道理需要修养已经达到了相当的层次。我们境界没有达到，古人的劝诫读了很多，还是会忍不住去争老大、刻意出头的。结果常常事与愿违。这就是南辕北辙了。

2009.12.25

种子

麦田相逢

大白天

畅快淋漓，好文章！

凋零的记忆

学习下......

莫凡

有道理,佩服!

种子

有道理,佩服!
莫凡 发表于 2011-2-22 23:25

麦田王子

有道理,佩服!
莫凡 发表于 2011-2-22 23:25

一杯茶

学习过了，受益！

第三杯茶

观点犀利。

冰雪

认真学习了

my麦

学习了！！！！！！！

唯念归鸿

好棒的文章，学习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