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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麦浪 为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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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21 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磊子 于 2011-7-24 01:01 编辑

篇幅排版有限,所有配图与内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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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从何处落笔呢,对于真水要求的这篇作业实有些无奈,毕竟具像又简炼的文字描述不是我的强项。

在7月17日,我和麦友小波去广州接到从云南云龙来的杨程宏,程宏是我在麦田资助的第一个孩子,在这6年间,故事很多。 这期间很快,过眼云烟。已经无法清晰记得是怎么样的缘份带我到这里了,一年两年三年……六年,六年了吗?这么快,又那么远。

脑袋里于是塞入很多话语,关于这六年,就像那碗云南的过桥米线,你去扯起来才发现那么长,以为清汤寡水的,没想到沉淀下来的情感就如汤底般浓郁。或许“时间可以消磨热情,却可以打磨出感情”


◇种子姐发了一篇微博感叹做为一名麦客的幸福感,真水在QQ上对我说的一声‘谢谢你’让我有点‘涌动’,那些过去的‘故事’刹那间冲向脑海。我把回忆称之为‘故事’,因为它被概括和修饰过,或许不再是真实的。 可我知道,在这些年来,这声同伴间的谢谢,这么有份量。


◇记得柴静曾写道:‘真相常流失于涕泪交加中’,我无法知道这种描述故事的方式是否恰当。你看到一棵树,树有它自己的风格,有它自己的成长,无关乎你是否经过,它有它自己的故事。而我觉得,只要你看到,便被打扰了,无论你在这之后做了什么,一个生命对别一个生命的影响已经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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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磊子 于 2011-7-24 00:53 编辑

◇我顺应这生命的河流,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那些,似乎从未被更改,是的,没有谁是弱小的,我相信每个生命都是物竞天择的结果,在面对这些的时候, 我释然于某处树林穿透过的阳光。或许,在这个意义上的打扰,便有了更合理的理由。

看着头脑的游戏,却又身不由己,那么,就这样吧,说到哪是哪,语无伦次酒疯子一样的是空洞之词亦或是总结也罢,只当这是随性涂鸦。

◇其实这个总结在从云南回来的时候就开始了,在电脑上写了一点,一直无法继续。终于,换成纸和笔便轻松了许多。或许手写的东西便有了当事者的情感传递。
文字与语言总是有所取舍,而这种取舍令我不安,担心有所遗漏,随着一点点回忆外加一些矫情的修饰,凑成这篇胡乱文字。 结束了,平息了,到现在该去表达时却是我不大愿意去说的。写这篇东西就有如一个人在想像该用什么拥抱去拥抱一样。走过了,留下的是什么?笔在手上,心在笔尖上,这番缤纷景象也只有这笔尖的文字和这手写的人明了。

◇在几年前的一个夏天,我和表舅还有一位在麦田认识没多久的朋友在大排档吃着宵夜,旁边卖花和弹唱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些背景离乡的孩子被集团式的控制着来到城市里。这些跟他们的吉它一般高的孩子们令人心里不知道恼怒还是心酸,亦或只是麻木。我和朋友在聊着关于麦田的一切,朋友的语速很快,有时突然低下头来,沉默不语,大排档里飘着那些孩子们五音不全的歌声。说到动情的时候,朋友突然流下眼泪,她是我在麦田的第一个朋友: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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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00: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磊子 于 2011-7-22 08:44 编辑

◇在汶川地震时候,网上盛传一张照片,他慈爱的眼神以及那双白色球鞋的照片给我的印像让我想起几年前拜访的一位老人:老人看上去感觉已过花甲,我们去到他家时,他站在梯子上把墙面刷白,见到我们来,下来和我们握手, 每个手指都包扎着风湿膏,粗糙的双手像针扎一样。前者是共和国总理温家宝,后者是麦田发起人莫伟强的父亲。

◇从几年前进入麦田到现在,那些忘不了的身影锁定在一些老麦友身上:校长、水瓶、种子、向姐、Polo、小A、一十、北北、远方、棱角、顺子、核子、海豚、老白、林子、小兔子、小笨笨、 玛侬。在这六年间,还有这些都快媳妇熬成婆的姑娘们:叶子久久、冬雪还有66和逍遥,虽然平常不联系,回忆起具体的事情来也着实要动下脑力,可这些人名就像身边包子铺的包子一样,习惯了,潜着水也在找这些人的名字。

这次6周年,有意识的拍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让自己尽可能能够想起每个人在其中的那份快乐。你们的名字承载的是一份潜意识的笼统印像。我只是知道,对于这些人我可以敞开自己,毫无保留的去拥抱、去欢喜。

◇从不相识开始,麦田给了我们这么样的平台:热爱与分享。似乎我们做再多说再多也不及她给我的半分,接受这些爱与被爱,就像水流一样。我们给出的只是一个水滴的滋润,得到的回馈却是生命的整片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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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00: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磊子 于 2011-7-24 00:57 编辑

我对好与坏不是很有评判,对真实更感兴趣,真实是什么,是我能够身在其中感受着。麦田,争吵与拥抱同在,因为,我对你有期待。在一起,这便是幸福的,高原的阳光猛烈到让人窒息的耀眼。

‘我是为你而来,不在乎穿越绵绵山脉……’李健唱出我的心声。云南的山风,阳光,笑脸,以及仰望的那些蓝天。这个世界悄无声息漫延的美好令人心醉。 止不住,靠不了岸,无着落的思绪在麦浪上翻滚跳跃。

阳光、小徐老师我们都是第一次在麦田6周年才遇见、何佳、张艳霞老师、爱心永恒、 木子、真水、卡卡、叶子菲、木星、羊羊、绵绵、小六、丹丹、豆豆、老阚、华美、珊珊、啦子、 花花猪、亦然、 安娜、 叶子菲、阿ken、安之、小彭、 莫凡,这些众多的名字就像随手抛撒在麦田里的稻谷,我们彼此分散,却又在麦田里紧紧相融,因为我们有共同的记忆在这里。

卢安克说:‘我跟这个地方发生了事情,就是命运吧’,我们要听到那些未被说出的,因为我们无法站在两条路上去回望。生活似乎总需要一些失去的来映衬某些得到的,可与真实无关。真实就是你在那里,之所以走下去,是因为我们还有相遇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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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00: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磊子 于 2011-7-22 09:19 编辑

◇6月25号那天在丽江,和中山麦友小草会合,她居住的客栈老板竟然是我江西老家的邻居:头天下午我和小草约好到绵绵那里会合,下午我拿着相机出去闲逛,遇到两位旅友,问我怎么去四方街,我便带她们去了。顺便去四方街旁边小草住的客栈找她,她刚好在那里,小草告诉我,她的手机掉了所以找不到我们。
接着我们一块去绵绵那里吃饭,吃完饭,我父母说出去逛逛,小草路经客栈加件衣服,让我父母进去坐一下。就在那时,那客栈老板认出我爸妈来。 不由令人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如果一开始没有遇到那两个问路人,也就不会感受到这他乡遇故知的美好。助人者助己,千丝万缕的缘分因果啊。

人始终在为自己的某些行为某些巧合寻找合理化的解释,试图以此为例证,例比他人、他物,比较的念头层出不穷,可我不大乐意被头脑所控。一边是那些故事,一边是那些感受:我情愿在那些故事顶端游走也不乐意在其中去描述谁是怎么样。那些沐浴其中的感动,不是言语可能描述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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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03:12 | 显示全部楼层
半夜三更开了这帖,就继续发在这里吧!文字较长,慎入!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03: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磊子 于 2011-7-22 09:21 编辑

云龙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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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辆大巴坏在途中,一辆大巴行驶,我和叶子菲在车上唱歌,一路唱着,毫不留情的把那些忘了多年的老歌翻箱倒柜唱了一路,从小河淌水唱到星星点灯,月亮那么淡然的悬于黑色的天空一角。在云南山区的路上,驶过那些美景,纯净如水一般的夜晚。这些想念不一定只是因为旅途,更因为这同路上的你们。

头天大部队行进到大理时,我和我资助的学生杨程宏都担心未能完成这个相见的约定,在丽江读师专的程宏赶到了大理古城,两个小时短暂的遇见,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后来大部队到了云龙县城,这去程宏家里走走的想法还是很强烈, 每当这路程走近一点,感觉便强烈一分。于是我放弃了去诺邓和太极村的活动,为了6年的约定。
一个麦客,这样的旅途相较于莫凡那个丰盛的人,这算不得什么。于我而言,这是兑现一个承诺,在心里说过很多遍要去看望你们的。


◇我想当一个旁观者,但却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闯入了他们的生活。 我固执于我的底层。 我无法容忍自己的分裂,就当这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的‘自我消遣’吧,我尊重我与自己的那个距离。


◇沘江的红色河水往山里一直绵延,我坐上去白石的车,头天晚上在小徐老师家的那场‘风花雪月’还在脸上泛着红,祝酒歌的余音还在额顶发烫。天空耀眼的蓝,这是云南的颜色。刚想捕捉这夏天的风景却又从车窗外纵逝不见,一座山的魁梧,又是一座山的魁梧,翠绿的树像山的女人,娇羞的躺在山的怀抱里,河沟里躺着山洪造下来的石头,那是他们的孩子,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红泥色的水里接受岁月的冲击。

白色的云朵轻爽的飘浮在蓝天上,仿佛拿根竹竿就能挑下做棉花糖。平坦的草甸子或陡峭的山壁上,有美丽的村庄,这里的人们生生不息,黑色木头的房子,黑色的牛群,闲散的马儿低首,人们劳作于旷野,也终将回归于旷野。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03: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磊子 于 2011-7-22 09:3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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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还未到达,这笔尖便滑过,惯性使然。 我看到自己这份来自于头脑与肢体间连接的‘失误’, 脑袋里浮出前些日子德国导师史瓦吉多说的话:“当你有任何理由的爱,那都不是爱。一切伟大的事物都没有目的,它就是那个伟大, 它的目的就是它本身。”

车子一直延着这河流往着深山里行走,上午的阳光不是那些强烈,有意往车窗边靠,晒黑自己是对这趟云南之行的最好礼物,始终觉得,古铜色是我的‘底层’的颜色,稠的就像这山谷里的水,有粘手的感觉。

◇早上出门时旅馆老板给我带的路,还给我买了包子,只是真的不想吃什么,就握在手里。我要去的家在云龙一个小山村里,名叫石河场,驳了三回车,早上七点出发,正午在石河场停下。

妹妹杨宏梅从9点多知道我要来,就一直在公路边守候,她反着手用蓝色的外套遮阳,清瘦的身躯穿着一件粉红色小花衬衣。
‘哥哥,你来了!’
‘嗯,爸妈在家吗?’
就是那么自然的,没有华彩篇章的言语铺陈,只有山谷里的风和艳阳高照的灼热。
妹妹要帮我背包,下意识的客气使我拒绝了,跨过稻田上的羊肠小道,她带路,我们开始往家里走去,家在半山腰上,走的呼吸有点急,毕竟是从低海拔的沿海地区来到高原爬坡,再者,我最近去云南也是三年前去腾冲那次的事了。

◇急切的心情迫使我大口的呼吸来平息那些期待。
最后一段上坡路,耸立着一棵高大的核桃树,中国式的乡情记忆都是有树的,似乎那是村庄的一切言语。
婶婶戴着那种云南妇女都有的卡其色帽子,常年病痛折磨的她身形瘦弱。她走过来迎我,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喃喃说着‘这么大老远的来一趟,真是难为你了’。

穿过满地的牛糞、马糞各种肥料的道路,我来到6年前照片上看到的那户人家,还是那三间房,不过已经有了不少改观。
中间那间房是厅堂,本来是空着的,现在加装了铝合金框的玻璃门,就像是城市里某个角落的门诊部,中间还贴着蓝色和红色的条纹纸。反射着现代的质感有点突兀的嵌在老房子里,没有窗帘,两张床分别摆在左右。  
床头的墙抹过水泥坯子,上面张帖着一副字迹残存的挽联,那是爷爷在几年前去世时留下的。 我感谢这突兀在老房子中间的落地玻璃,感谢它为亲人们遮风挡雨。

背靠房子, 一个不宽敞但足以容纳所有农村孩子童年梦想的院子。院子左侧是黑色的木头房,那是当年奶奶住过的,现在是厨房,厨房外围的木樑上挂的是玉米。


◇这时杨叔叔从屋旁颠着脚走了过来,他的一条腿和一只手都是残疾,可当过兵的他精神还算健烁,目光有神也很慈爱。穿着一件不是很合身的翻领上衣,虽然老旧,但却干净朴素,看得出来这一切,家人们都在为了迎接我的到来而细心整理过。他在大路上守着我,没想到宏梅把我从小路上已经带回家了。

杨叔叔虽然没有言语,可他的开朗让我使料未及,他就像见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孩子一样来拥抱我,或许, 一个拥抱就是最动人的语言。这个拥抱更像战友间无法言说的情感。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03:15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在脑袋里找出一个人来形容他,想要描述和他在一起的那种感受,他就像《士兵突击》里的伍六一,那个拖着一条腿也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来的伍六一。
程宏曾经写信告诉我,杨叔叔是他的继父,在程宏只有两个月的时候,他的亲生父亲就带着他哥哥离家出走了,是杨叔叔把他培养成人,所以,我非常敬佩杨叔叔。

什么是父亲
他不是一个老者
或许也不只是某种血缘关系
父亲是男性自我发现的过程
真正的父爱包容我们自然成长并生长出责任与道义
他不只是让我们看到世界
更让我们看到自己在世界的位置

在爷爷去世办后事的那段时间,十多岁的程宏把家里所有的事务全部操持起来,他把家里的果树都嫁接了一番,长的都挺好,现在都在挂果期。坐在这个遥望已久的家里,婶婶叫宏梅去采来一些梅子,端上盐巴和辣子,吃了一口实是酸涩,可又无法拒绝家人的热情,杨叔叔看出我的窘迫给我递过一支烟。突然想起包里还有一盒别人送给我哥的中华烟,就给杨叔叔递过去。

叔叔婶婶有三个孩子,最大的是21岁的程宏,老二是17岁的妹妹宏梅,老三是刚满16岁的弟弟程操,程操也是我资助过的麦苗。


◇由于我的到来,妈妈打了电话给程操,他现在正在跟他的老乡们在曲靖顶着高原的烈日修铁路、种树、打杂。电话那头程操一直对我说‘对不起!哥,对不起!’偶尔沉默,然后发一声感叹‘这里真的很苦啊!’

我除了告诉他‘为你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样的话之外不能流露出半点的‘同情’,这样对一个孩子而言似乎有点残酷,可我知道,我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16岁的我也是不喜欢读书而选择出外打工,经历虽然不同,但这个少年的情怀我还是能理解并尊重的,他的磨砺也是老天苦心的安排。


◇打电话的时候,婶婶端来了苹果,那是她特意从十几里外的镇上买回来的。叔叔仔细的把茶杯洗了又洗,沏了茶。我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又不好拒绝,只好假装坦然,接受这客随主便的安排。边喝茶边询问叔叔和婶婶的身体情况,对家里的情况也有了稍细致的了解。

家里操持了几亩地,种了很多玉米,连同那些见缝插针种下的果树,由于程宏学着人家做了嫁接,长的都还好。我看到别人家的玉米才长出茬来,家里的玉米已经有1米多高了,还有一些家畜,只是由于低处偏远,也换不来几个钱。平常就是叔叔去接些短工,太重的体力活身体是吃不消的,何况在家里三个孩子读书,靠着叔叔婶婶两个人营务这些田地已经不是件容易事。

杨叔叔跟我说:“程操打算辍学的时候也是非常难过的,经常跟我们说‘对不住磊子哥’,可他实在是读不下去,成绩也不算好,加上看到家里这个样子不能分担什么又觉得难过,就想出去做点事”。
我问起宏梅的情况,叔叔说:“宏梅今年高三毕业,不知道考的咋样,只要她愿意读,我们还是想放的。”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03:1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出去好一会的宏梅从外面回来,怀里抱着三瓶啤酒,这里又没有店铺,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婶婶把焖好的一大锅鸡肉和大米饭端了上来,这一切令我实在是有些不安。恰好程宏那比我大两岁的表哥在他家帮工弄点农活,他把酒给我倒上,叔叔也端起酒杯,我还有什么理由不为这6年来的第一次相见而干杯呢?


◇吃过饭,我提出在这周围转转,宏梅带我在屋后的山上转了一圈,一路上让我见识了很多未曾见过的野花和野果,我发现在一块峭壁上有块石头,石头上还有一些类似古文字的刻印痕迹,这真是人杰地灵的地方。
回家的路上遇到几位农妇在歇脚,她说其中一位跟她同龄,是她以前的同学,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了。在农村一个女孩子如果没有继续读书,没了出头的指望,也就只有嫁人这条路了。

对于宏梅的将来,问过她的考试成绩,她还是比较自信的。 我想说点什么,但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万一做出的承诺没有达到反而会让她伤心失望,我只好沉默。宏梅去采了一些小果子,看得出来她很开心,开朗大方的性格比程宏要活跃。

下午她要去镇上的派出所帮弟弟程操取身份证,“程操上次还给哥哥寄了四百块钱,他还跟我说‘姐,等我过年回家的时候给你点钱花。’” 她一边递给我一些山果,一边充满期待地说。

后来在回昆明的路上,看到那些修路工人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在随时有可能崩塌的峭壁上搭建防护网。看着那些跟年龄极不相称的劳作场景,那些被风霜过早洗礼的脸孔令我不由得想起那个可敬可爱的弟弟:杨程操。


◇下了山,我在屋背一棵树下发现几株长着五片叶子的草,那么淡然又安静地生长在一团树荫底下,觉得好看,便举起了相机。宏梅告诉我这是当地的虫草,三十几块一棵呢,我惊呼,这真是不可求的遇见。

回到家,程宏的表姐带了两个小女孩来家里,还有其他的几位乡亲坐在院子里聊天,看着可爱的孩子追着那撒欢的狗儿,我举起了相机,孩子们躲避着我的镜头,和我玩起捉迷藏。哈哈哈,这真是个动人的时刻。

陪着叔叔婶婶坐在院子里,孩子们的嬉笑声,放养的猪和鸡,还有那匹智者一般的马儿,这一切如此美妙。仰望这蔚蓝的天空, 偶尔发呆想起我的童年。
抽了很多烟,喝了几杯茶, 天空弥漫起小雨,我得回去了。虽然高原的夜晚来的迟,不过加上候车的时间还要几个小时才能和大部队会合,在这一整天,一直都有云龙的志愿者老师和我保持联系。我后来才知道,这里毕竟是山区又是少数民族聚居地,他们担心我有什么事,一直都在各自联系,进行着‘电话远程遥控’。

叔叔和婶婶坚持要我在家里住上几天再走,见拗不过我,叔叔只好起身去厨房准备东西,我见他进去慌忙阻止,他竟然要我把半边熏好的羊肉带给我爸妈,这实在受之有愧。 只好以飞机超重加钱的理由给婉拒了。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03:17 | 显示全部楼层
◇因为叔叔婶婶的身体原因,再加上现在妹妹考上大学,没能帮上什么忙心里有点愧疚,我把准备好的钱塞给杨叔叔,这是我来云龙的一个目的,也是我爸妈的一个心愿。他死活不肯收:“你们城里也有生活的难处,你给你弟弟的那些加上这么大老远过来一趟都花了你不少钱”。我们在厨房里硬拉硬塞了一番,婶婶不知道去了哪。

雾水一样的雨也渐停了,天空又是蓝色,我告别了他们。他抱着我的头, 谁也没有说话, 叔叔眼睛的余光里含着泪水,我没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自以为是的涵养在这时荡然无存, 山村里静谥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执意不肯回头,大步跟着宏梅走大路到山下的公路边等车。

大路是水泥路,足够一部小车通过,是国家路路通工程加上村里集资修建的,旁边有一条方便引水灌溉农田的小水渠。
我走在前面, 正轻松的和宏梅聊着天,一条比一元硬币还粗的小青花蛇从水沟里探出头来吐着信子,‘妈呀’,我一声大叫,人立马弹了起来,真是汗毛倒立,根本没有去想后面跟上来的小妹听到我这诡异的叫声是什么反应。
尽管腿还在微微发抖,我还是想掏出相机来拍它,小青也只是淘气地‘看’着我,没有任何进攻的样子,手抖,拍了一张是模糊的,不敢久留。只好给自己打个回场,说了声:“小青,白娘子叫你回家,拜拜了”。这时小妹听我说的这话大声笑了起来。
刚刚上山玩的时候我还跟宏梅说‘不知道山上会不会有蛇’,真是天遂人愿。


◇在路边偶遇到一位宏梅的同学,她非常有礼貌的和我打着招呼。清秀的面容,却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少年白发,她在路旁放猪,听宏梅说就是和这位同学结伴考上了大学。


◇还没下山,婶婶就拎着一大包东西从稻田上的小路包抄过来,她准备了一些梅子、核桃、苹果,还有几瓶水,用红色无纺布的袋子仔细装着。我无法拒绝这浓浓的乡情,接过,搀扶着婶婶一块在公路旁边候着车。
后来这些东西带到河口与大部队会和的众麦友分享光了。只有那袋青涩的梅子没有人动,我从云龙带到了深圳,爸妈也知道这包梅子对我的意义,特意好好打理着,坚持了七八天,在云南还是挺好的,可广东的天气实在是不行,气温一变, 一部份还是烂掉了,我在深圳姑姑家打开的时候:‘好香’。 不争势也不自弃, 一股沁入心脾的淡淡香味,继续发酵倒是挺好的青梅酒。 把稍好些的挑出来,留给了我姑父泡酒。



◇‘爸爸站在那呢’,宏梅往家里的方向说着。我回头一看,满眼翠绿中透出一些屋子的轮廓,根本分辨不出他站在哪里。
过了一会,天空又下起雨,我们三个连忙移到路旁人家的屋檐下,两只小狗在我的脚边绕来绕去,可爱极了。婶婶从这家人的院子里找来长凳要我坐,我不坐她们也执意不肯坐。

宏梅叫了一声,‘爸’,我一回头,杨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顛着那条病腿下山来了。
他坚持要把那点钱还给我,婶婶也过来要我收下,这些质朴的人们真的让我无言以对。我知道,现在的他们不能在物质上给我分担什么,更不愿意在程宏的学业之外继续接受我物质上的帮助。但在心底深处,精神上的共鸣远比物质来的更强烈。这点钱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毕竟是当下迫切需要的,如果就这样回去了,我会有点失落,我只好生硬的拒绝。

抽过几支烟,车子来了,婶婶拽着我的手,把一些钱塞到我手里说:“这点钱给你路上买水喝。”我收下了, 心想着妹妹要去帮弟弟程操拿身份证,她还要和我一块去镇上。
挥手告别,直到车子开出去很远,我才敢回头望,记下了公路边的地形,心生祝福,默默地为他们念着嗡嘛呢叭咪哄。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03:18 | 显示全部楼层
◇到了镇上,有几次试图把钱塞到妹妹的兜里,都被这个精灵鬼发现了。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始终没有去往云龙的车,后来是云龙的志愿者老师叫了当地一位开车的学生来接我,在踏上车的那一下,趁着她不注意,做贼似的慌慌张张把钱塞到她背包旁边的空隙里,关上车门叫司机赶紧开车。这司机被这场景弄的莫名其妙。

后来妹妹给我发信息,说爸妈会骂她的,我让她告诉叔叔婶婶这是我祝贺她考上大学的‘贺礼’。过了几天,宏梅发信息告诉我,在我离开后婶婶哭了,并告诉我她高考考了全班第一名。又说:“谢谢哥哥,我相信我可以好好走好自己的人生之路的。哥哥,说句老实话,我觉得其实生活未必只靠学习这条路。”
她既能体认到现实的处境也能保持对理想的追求。这个贫困且懂事的孩子令人感动。


◇回忆起这些,似乎总想要为当时坐在那里去多做些什么使得更有意义。可是上帝给了我们铅笔,但没给我们橡皮擦。 想要理性的去记述些什么,无奈总是落入自我,那些经历过的和正在经历着的它在开始就结束了,回忆顾然有当事者重情的意味,但始终不及我们正在做着的事,这才是更重要的。

弟弟,程宏,我能够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我相信你,因为你比我做的更棒,你拥有勤奋与善良的基石,与你父亲一样,拥有值得我敬佩的品质。当你那天说你要参加麦田的时候,我的确是自豪的, 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关于麦田,我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这不是我的要求,更不是用来替换回报的某种砝码。

看着你发自内心的那种自信又负责任的笑容,这是我这个兄长引以为傲的。就像曾经在我最失意挫败的时候帮助过我的那位朋友一样,源自对另一个人的信任而做的交接。

那天你在大理向我了解另一位在中途资助过你的陈生,我就知道那些帮助过你的,你都心存感激。另外,我需要告诉你的是:在磊子哥快要放弃继续资助你的时候,是种子姐半夜还在淘宝上陪我一起卖那些衣服,在这期间她发帖到各个帖吧,我所不能忍受的委屈都是她在承担。还有另外两位:张国强和刘天佐,在我那时去腾冲送衣服的时候,他们也给过你一些钱,这些我全都记在心里。
这个世界之所以美好是因为我们心存感激。‘不抛弃、不放弃’,我想,这也是他们要送给你的话。


◇一个人出生,第一目的就是生存,这是一个必须的前提。然后是生活,依赖基本的物质为基础去安身立命的根本,如果无法生存,就谈不到生活,如果生活无法继续,一切理想都是画饼充饥,在这个过程中,总有一些身体无法解决的东西需要灵魂的介入,这才称之为生命。在灵魂的层面,我与你并无不同,我们只是树上的枝叶,如果能了解到底下的那个根,以及那片土地,生命会给你呈现不同的维度。

得以了解到这些的人是真正幸运的,一棵树会知道叶落,会发出新芽,更新代谢。一个人或许苦难频临或许日进斗金,或娶妻生子或孤身一人,这些都是通往最终目的地的一个驿站,一滴水或消失于天空,或浊于沟渠,只有融入大海,才能了解到自己是那浩瀚的一部份。理解到这些,也就能理解麦田计划的意义。 感谢自己能在麦田初始阶段接收到关于程宏寻求资助的这个信息,更感谢这6年间麦田给我的一切。麦田,我无法用什么语言告诉你我爱你, 我只是知道,我们在一起。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03: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磊子 于 2011-7-22 09:4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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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于警惕某些情绪的反应,就成了理性,一个被理智过份控制的人是可怕的,我只是知道自己的选择。在这6年间,我开始学着去做一个观察者,不去定义什么是美的,什么是好或坏,事情就是它本来的样子,也不利用道德或所谓纪律而使它优先排列到必须成为什么样子。

我的意思是说:对于行者而言,道路就是他的语言,背上包,进入到旅途,比你看一万张照片更真实。
在这个层面来说,文字和语言是毫无意义的,它一再谬误人们的感受与思想,我们却试图用语言去谈论那不可描述的。当试图用清醒者的概念去告诉别人这是爱或是幸福,那感受便消失不见。一条路就是一条路,一棵树就是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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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不是生命唯一的动力,我们更要清楚生命是一场盛宴,去享用它。
有的时候当我不在‘这里’的时候,无意识的感受到悲伤或难过,试图为‘那里’做点什么,却发现我在牺牲着当下知足的幸福为代价。
我们怎样才算来过一趟?“我能够确定的是这种不确定”,当说的越多,就越发现自己的无知。这些是现在需要的,需要这些说过的,做过的,写下的,在生命的河流里跌宕──直到有一天, 默默退场,继而消失不见。我也希望有一天,我不执着于将这些文字强加给自己。
我对人类乌托邦式的生活‘执迷不悟’,同时也肯定现实对当下境况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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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丽江,程宏把他那位文静的女朋友介绍给我认识的时候,心中无比愉悦。也惊诧于两个人长的如此这般的相像,当时隔壁的小店正放着一首情歌,映照了这春风拂柳般的心情。那些命运的改变就在6年前那一点小小的阳光开始,今天是程宏第一天正式上班,祝福他!

杨程宏,这个《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一样的年青人,将带领他的弟弟妹妹走向自己掌握的人生。把原本就是你该承担的交还给你──这是我希望自己做到的。清晰地知道这便是最好的安排。

宏梅、程操,有时我们心里会有欠疚感,会有一些源自生命深处的恐惧,可这恐惧里包裹着希望,只要你敢去面对它,它终将对你坦诚,只要我们活着,它就永远存在,我们只是尊重它,看着它,它便呈现出真实的给我们,这是幸运的,与勇敢无关,只是你为自己做出的选择。可能这些你们听不懂,我只想说:“去体验它,去成为你想成为的,并为此负责”。


◇当我自以为必须对此有所改变,那些‘以为’便不合乎生命本来的意义,有意识到这一点,我再去做的事,那生命的流动便不再是固着的。如果风只是在房间里吹,那新鲜的空气永远不能被替代。

是的,不管发生什么,是因为你在某个时刻信任那个自己,除此之外,生命没有比这更好的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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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21 03:20 | 显示全部楼层
全文结束!
发表于 2011-7-21 09: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爱就在今天 于 2011-7-21 09:35 编辑

沙发!看大湿的大作!再次对磊子的印象多了一份感觉!淡定的说的少的也许本身故事就丰富多彩
发表于 2011-7-21 09:39 | 显示全部楼层
微了~~~~~~~~~~~~
发表于 2011-7-21 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先顶~~~~~~
发表于 2011-7-21 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让人感动的文字与故事
发表于 2011-7-21 09:57 | 显示全部楼层
让人感动的文字与故事
发表于 2011-7-21 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磊子童鞋真棒,很长的一篇感想,需要用心慢慢的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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